五项关于俄乌危机的民意调查

                                     

本文作者分析了俄罗斯“列瓦达中心”的五个民意调查，认为这些民调揭示了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以来俄乌之间持续存在的复杂紧张局势，通过这些民调可以了解俄罗斯民众的想法和观点，能够为正在发生的俄乌危机提供宝贵的借鉴。

乌克兰东部局势持续恶化的始作俑者

虽然很多西方国家认为，当前的危机是俄罗斯造成的，但俄罗斯人对事态发展的看法不同。根据列瓦达中心2021年12月14日公布的民意调查，一半（50%）的受访者认为，美国和其他北约国家引发了乌克兰东部局势的恶化。另有16%的人认为乌克兰是发起者。与此同时，只有4%的人认为是俄罗斯，3%的人认为是乌克兰东部未被承认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DPR和LPR），它们被亲俄势力占领。可能有很多因素有助于解释这次调查，它可能说明了截然不同的文化和历史视角，也可能说明了俄罗斯的宣传工具成功地控制了国内的叙事。它还突显了北约与俄罗斯关系中常见的安全困境，一方加强自身安全的努力可能不会被普遍视为防御性的。

你认为是谁导致了乌克兰东部局势的恶化? （受访者的百分比）

                           

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未来走向

列瓦达中心在2021年3月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询问俄罗斯公民对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目前的自治水平有何看法。最大比例（28%）的受访者认为这些共和国应该成为独立的国家，而25%的人认为这些共和国应该成为俄罗斯的一部分。另有16%的人认为在乌克兰内部自治就足够了，10%的人认为这些共和国应该归还给乌克兰。还有25%的人表示很难说。虽然69%的受访者确实支持顿巴斯地区的某种程度的自治，但对于期望的结果并没有明确的路线图。相反，不同的预期结果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政治后果。这种观点上的细微差别似乎没有得到西方的充分理解，西方经常将俄罗斯公众的情绪过分简单化，或者认为俄罗斯民众完全与总统保持一致。

列瓦达中心在2021年4月进行的一项类似调查询问俄罗斯公民，如果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请求加入，他们是否支持将它们纳入俄罗斯。大多数受访者（65%）表示，他们至少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这一提议（33%的人肯定会支持，32%的人表示会支持）。与此同时，15%的人表示不会，只有11%的人表示绝对不会。

以下关于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共和国独立性的观点，你同意哪一种?（受访者的百分比）

                           

乌克兰东部爆发敌对行动的情况下俄罗斯的态度

耐人寻味的是，虽然许多俄罗斯人支持顿巴斯地区并入俄罗斯，但似乎很少有人支持通过军事行动来实现这一目标。2021年4月的同一项民意调查还询问受访者:“如果乌克兰东部爆发敌对行动，俄罗斯是否应该站在DPR/LPR一边参与武装冲突？”结果则更加平均。只有43%的受访者表示他们认为俄罗斯应该干预冲突（18%的人表示肯定会，25%的人表示支持），另外43%的人表示俄罗斯不应该干预（25%的人不太支持，18%的人表示肯定不会支持）。这或许意味着，虽然许多俄罗斯人会支持顿巴斯地区加入俄罗斯，但他们对参与武装冲突的有害影响的承受力较低，包括武装部队的伤亡、与乌克兰、北约或美国冲突的潜在升级，或战争可能带来的政治和财政成本。

另外，根据调查，不同年龄层的民众对干预的态度明显不同。在55岁及以上的人群中，对武装干预的支持明显更强，54%的人说肯定会或某种程度上支持，只有34%的人说肯定不会或不太支持。在18-24岁的年轻人群中，干预武装冲突的想法就不那么受欢迎了，只有34%的人表示肯定支持或某种程度上支持，超过一半（53%）的人表示肯定不支持或不太支持。无论造成这种差异的潜在原因是什么，是年轻一代的俄罗斯人普遍更厌恶战争，还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服兵役的年龄，对于这个问题需要开展进一步的调查。

如果乌克兰东部爆发敌对行动，俄罗斯是否应该站在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共和国一边参与武装冲突？（受访者的百分比）

                           

一旦与乌克兰发生全面战争，俄罗斯民众对普京的态度

民调还询问受访者，“你认为在与乌克兰发生全面战争的情况下，俄罗斯人对普京的态度将如何改变?”42 % 的受访者认为态度不会改变。31 %的受访者表示这会导致俄罗斯民众对普京的不满。只有16 %的受访者表示这将增加普京的支持率。这些发现可能对西方民众很受用，因为他们认为普京无论采取何种行动都享有无条件的国内支持，或者说普京正在煽动这场危机，以提高他在国内的支持率。2014年普京的支持率从 2月份的69 %上升到 3月份的80 %。这些调查结果也应该与俄罗斯人对普京吞并克里米亚的压倒性支持形成对比，根据列瓦达的数据，俄罗斯人对普京吞并克里米亚的支持一直保持在86 %左右。证据表明，俄罗斯人对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问题的看法截然不同。

在你看来，一旦与乌克兰发生全面战争，俄罗斯人对普京的态度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受访者的百分比）

                           

俄罗斯与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

2020年3月列瓦达中心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绝大多数俄罗斯人（87%）认为，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并没有给他们个人或家庭带来任何严重问题。只有10%的受访者表示，制裁带来了严重问题。这或许说明了俄罗斯经济对制裁的惊人恢复力，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做出了巨大的抵御制裁努力。而且，这可能会让人们对进一步制裁将导致公众动荡的频繁假设产生一些怀疑。一方面，如果西方以前所未有的制裁作为回应，这可能加剧莫斯科对西方将在其境内煽动颜色革命的担忧。然而，1月26日列瓦达中心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66%的受访者并不十分担心乌克兰危机可能导致的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的政治和经济制裁。其中最大比例的受访者（35%）表示完全不担心，31%的人表示不太担心。19%的人说他们非常担心，13%的人回答说他们担心。

尽管有西方反俄制裁的历史，但民调显示，79 %的受访者认为俄罗斯应该改善与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根据2020年列瓦达中心的民意调查，当被问及俄罗斯应该如何对待西方时，67 %的受访者表示“作为伙伴”，16 %表示作为对手，11 %表示作为朋友，只有3 %表示作为敌人。这些数据自2016年以来大体保持一致。这两项民意调查都表明，尽管自2014-2015年以来，俄罗斯进行了非常多的反西方宣传，并产生了负面影响，但俄罗斯人仍有一种持续的公众情绪，即该国应该与西方合作。虽然本文中强调每一项民意调查都值得进一步研究，但这可能是一个积极的提醒，即莫斯科严厉的反西方言论并不总是反映其人民的感受。

你认为俄罗斯需要改善与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关系吗?

                           

小结

西方倾向于将俄罗斯的观点过于简单化，转向任何一个极端，例如“这都是为了提高国内的支持率”或“被洗脑的俄罗斯人会支持普京所做的任何事情”。虽然这些相对同质的俄罗斯民意调查经常被用作进一步支持现有论点的证据，但俄罗斯民意中存在各种未被充分认识的细微差别，这些值得进一步分析。例如，虽然俄罗斯人普遍支持顿巴斯人享有一定程度的自治，但在支持这样的军事行动时，他们的分歧要大得多。每一项民意调查都揭示了俄罗斯对发展中的危机的关键方面的看法，并增强了我们对当前危机的理解。

（编译：赵文超）

文献来源：

5 Polls That Contextualize the Russia-Ukraine Crisis

文献链接：

https://www.russiamatters.org/analysis/5-polls-contextualize-russia-ukraine-cri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