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对中俄关系的影响

在2022年G20峰会结束时，法国总统马克龙针对俄乌冲突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建议，即“中国可以在未来几个月内发挥更重要的调解作用”。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和俄罗斯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也在峰会期间会面，并承诺“充分释放中俄关系的潜力”。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在俄乌冲突问题上，中国声称自己是中立国，但中国大声批评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并指责北约挑起和延长了俄乌冲突。与此同时，中国意识到俄乌冲突给全球供应链、食品安全、核扩散以及国际秩序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使中国处于一种不安的境地，它从根本上不希望俄罗斯政权垮台，但同样发现这场冲突阻碍了它对自身利益的追求。

日益失衡的中俄经济关系

在政治上，中国和俄罗斯都构建了国家认同和相应的民族主义。他们都对过去从西方大国、北约特别是美国受到的羞辱有一种共同的感觉；他们都认为1991年12月26日——苏联解体之日是一个关于维护国家权力、打击西方自由主义思想和加强政权权威的重要性的教训；他们都认为“颜色革命”是西方干预和颠覆主权国家的最好例证；他们在2022年2月4日的联合声明中宣布了“公正的多极国际关系体系”的共同未来，这一声明似乎是中国和俄罗斯对不断变化的世界秩序愿景的高度趋同。

在经济方面，自2022年2月份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中国和俄罗斯加深了关系。在2022年的前九个月，中俄双边贸易增长了32%，达到1360.9亿美元。但这种经济关系中存在一些引人注目的不平衡：中国是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而俄罗斯甚至没有进入中国的前十名。

从那时起，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不仅是因为这两个伙伴建立了绕过国际SWIFT支付体系的关系，而且还因为中国把一些大型企业分拆重组为若干小型公司。第二项措施是中国试图保护己方公司免受西方可能的二次制裁。

但中国和俄罗斯的经济关系也有局限性。这场冲突可能加强了中国领导层日益清晰的认知，即其未来的繁荣不应依赖于与其他大国的关系，而且从各方面来看，它应该寻求更大程度的经济自力更生。中国可能会越来越多地向全球南方国家寻求合作，而不是大力投资于大国关系，包括与俄罗斯的关系。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党代会报告中删除了“新型大国关系”这一表述。俄罗斯将自己孤立于国际市场之外，而中国决心不落入同样的陷阱。

中俄防务合作的发展趋势

在安全领域，一些观察家担心这场冲突会使中俄两国进入一个以军事和防务合作不断加强为特征的新结盟时代。然而，如果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自冲突开始以来，中俄关系的连续性似乎多于变化。

俄罗斯和中国在国防工业和军事领域当然有长期和相对密切的合作关系。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中国是俄罗斯国防工业的最大客户，支撑了俄罗斯该部门在苏联解体后的转型。在2005年的高峰期，中国占到了俄罗斯所有主要武器交付量的60%左右。

随着采购的增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决定加强与俄罗斯同行的合作。自2003年以来，中国和俄罗斯共同参与了至少78次军事演习，其中一半以上是2016年以后进行的。军事演习对俄罗斯和中国有明显的好处。对解放军来说，这些演习提供了一个加强准备和模拟作战经验的有益机会。作为一支自1979年与越南发生边境小规模冲突以来就没有打过仗的军队，解放军当然在密切关注俄罗斯武装部队在乌克兰的表现。

正如更广泛的外交和经济关系一样，军事合作越来越反映出中国作为双边关系中更高级伙伴的地位。这可以从双边军事演习中越来越多地使用中国装备以及国防工业关系的结构性转变中看出。

影响中俄关系的两个重要国家

可能对中俄关系产生重大影响的两个重要角色是乌克兰和印度。

关于乌克兰，中国与这个陷入困境的国家的关系经常被试图理解中俄关系的分析家们所忽视。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中国和乌克兰的关系相当好，中国是乌克兰的重要经济伙伴。从地理经济上讲，乌克兰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地图上具有战略地位，这就是为什么乌克兰把自己作为中国“通往欧洲的桥梁”的原因。

中国和乌克兰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变得冷淡，因为像乌克兰议会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这样有影响力的乌克兰人越来越认为中国是站在敌人一边，而不是“中立”。如果这种看法加深，可能会对马克龙在G20峰会上提出的中国应该扮演调解人的建议产生影响，因为这样的角色可能是乌克兰所不能接受的。尽管如此，中国仍然是乌克兰最大的贸易伙伴，这使得乌克兰很难简单地冷处理，尤其是考虑到该国严峻的经济形势。

至于俄印关系，印度、中国和俄罗斯之间的三角关系有可能发生转变，对全球体系产生重大影响。到目前为止，印度在俄乌冲突问题上一直保持中立。阻碍印度作出惩罚性反应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俄罗斯仍然是其最重要的军事供应国。对俄罗斯武器的严重依赖意味着，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俄罗斯将继续在印度占有重要地位。

拥有稳定的武器供应对印度很重要，特别是考虑到它与主要竞争对手中国正在进行的边界争端博弈。尽管如此，印度的政策制定者们甚至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前，就对俄罗斯和中国之间发展的舒适关系越来越担心。面对更紧密的中俄关系，或者在印度和中国的边界争端中俄罗斯站在中国一边，印度可能会改变立场。

影响中俄关系的的其他因素

外交路线的调整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有几个因素可能会改变中国与俄罗斯的关系。

首先，可能改变中国对俄罗斯态度的一个因素是核武器。德国总理朔尔茨最近访问北京回国后声称，他和习近平“达成了一项谅解，即不能通过使用战术核武器使俄乌冲突局势升级”。

其次，鉴于俄乌冲突的持续时间远超预期，再加上西方对冲突的反应，中国可能不得不重新计算与俄罗斯合作的预期回报。

中国和俄罗斯都高估了美国和欧洲在俄乌冲突问题上的分歧。实际上，他们的分歧比预期的要小得多，跨大西洋联盟凭借对俄罗斯的制裁和对乌克兰的支持，确保了快速而有力的反应。

最后，如果俄罗斯发生政变，或者遭受自二战以来最引人注目的军事失败，那么中国和俄罗斯未来能在多大程度上继续紧密合作就会受到质疑。

理解中国的秘诀

中俄伙伴关系中的这些薄弱环节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2022年2月4日提出的共同愿景。中国和俄罗斯将继续指责北约使地区紧张局势升级并引发战争，这一共同点不太可能消失。但是，当2022年被写进中国史书时，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可能会成为一个旁白，而不是主要事件。当中国共产党开始试图在新冠疫情之后最终重新开放国家、修补其经济增长模式中的停滞引擎以及为其两个百年目标制定路径时，它还有自己的战斗要打。

美国和欧洲的安全行为体呼吁中国选边站的做法可能也不会奏效。美国、德国、法国和英国应该参照中国自己的外交理念来与中国沟通。习近平最近提出的全球发展和安全倡议都是以可持续发展和全球稳定的雄心勃勃的言辞来表达的，美国和欧盟可以利用这些框架工具来提醒中国作为全球秩序中主要利益相关者的责任。并且，重申避免核战争等共同承诺，至少有助于就战争最坏的潜在结果找到共同语言。

（编译：张妍）

文献来源：

New Eastern Europe

文献链接：

https://neweasterneurope.eu/2022/12/19/a-bad-bromance-implications-of-the-war-in-ukraine-for-china-russia-rel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