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观点:

哈萨克斯坦会是克林姆林宫的下一个目标吗？

俄罗斯前总统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在社交媒体上发帖警告称，在完全占领乌克兰东部后，哈萨克斯坦北部可能是俄罗斯的下一个目标，这反映了俄罗斯鹰派的心态。

哈萨克斯坦通常被认为是继白俄罗斯之后俄罗斯最亲密的盟友，因此，莫斯科原本可以原谅这个中亚国家在俄乌冲突期间对乌克兰的某种支持。毕竟，哈萨克斯坦一直参与俄罗斯的所有一体化项目，包括集体安全条约组织（CSTO），哈萨克斯坦在该组织内与俄罗斯在防务方面进行合作。此外，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成功平息了今年 1 月份哈国内的政治动荡和暴力冲突，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克里姆林宫对于政治动荡的干预。

然而，自乌克兰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许多人认为哈萨克斯坦的行为不配成为盟友。它一直支持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在6月的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在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场的情况下，托卡耶夫表示，哈萨克斯坦不会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

托卡耶夫的声明得到了国内民众的支持，哈萨克斯坦当局向乌克兰提供了人道主义援助，并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保持联系。哈萨克斯坦禁止在公共场所使用俄罗斯军事宣传标志；5月9日胜利日阅兵仪式被取消；甚至在阿拉木图举行的反战集会也得到了官方批准。因此，当哈萨克斯坦石油想通过俄罗斯境内运输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许多人怀疑这是俄罗斯因哈萨克斯坦的行为采取的报复行动。在这种背景下，前总统梅德韦杰夫（Dmitry Medvedev）上传又匆忙删除的帖子暗示，在占领乌克兰东部之后，莫斯科可能会将战略目标转向哈萨克斯坦北部，这并不奇怪。但俄罗斯真的会选择与其他邻国发生冲突吗？尽管哈萨克斯坦过去曾做出令莫斯科不悦的政治姿态，但从未影响两国密切合作。而如今，俄哈之间的经济分歧似乎已经显现，哈方并不急于帮助俄罗斯公司绕过西方制裁。不仅如此，还阻止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卡车司机从欧洲进口货物。哈萨克斯坦在经济上的对俄政策引起了俄罗斯国内的不满。俄罗斯有多种方式可以警告哈萨克斯坦，让哈萨克斯坦为恶化俄哈关系付出代价。例如，俄罗斯可能会切断哈萨克斯坦的主要收入来源——利润丰厚的石油出口。石油和天然气部门占哈萨克斯坦国家收入的40%以上，其石油出口的 80% 通过里海管道经过俄罗斯领土。还有其他可能的出口路线，包括通过巴库港口，通过管道到中国，或通过铁路到乌兹别克斯坦，但它们在数量、价格或交货速度方面都无法与里海通道相提并论。

通过切断哈萨克斯坦的这一主要收入来源，莫斯科还有可能对该国家的主要客户欧盟施加压力，表明拒绝俄罗斯的石油将给欧盟带来每天超过100万桶的额外损失。俄罗斯在6月中旬和7月初两次以管道技术问题为由向哈萨克斯坦发出威胁信号。在这两起事件发生之前，托卡耶夫发表的声明几乎没有取悦莫斯科：一个是关于哈萨克斯坦打算遵守反俄制裁，另一个是该国准备帮助稳定欧洲能源市场。虽然这两次停工都是短暂的，但可能会导致出现影响哈萨克斯坦企业生产周期的紧急情况。

切断石油出口绝不是俄罗斯可以利用的唯一对哈萨克斯坦施加压力的手段。哈萨克斯坦的一系列食品，尤其是食用油、糖和牛奶严重依赖从俄罗斯进口。俄罗斯也是哈萨克斯坦的石化产品、铁和化肥以及进口汽车零部件的主要来源地。总体而言，俄罗斯占哈萨克斯坦对外贸易总额的五分之一，而哈萨克斯坦一半以上的货物流经俄罗斯。同样，替代路线——通过南高加索到欧洲，通过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到南方，或者通过铁路到中国——的运输价格要昂贵得多。

局势将如何发展尚有争议。在进攻乌克兰之后，俄罗斯外交做出任何决定似乎都是可能的，并且不能依靠理性的标准来预测莫斯科的行动。一方面，俄罗斯在准备进攻时不太可能指望哈萨克斯坦的大力支持，另一方面，莫斯科也不太可能忍受直接的批评。哈萨克斯坦还没有越过那条线，所以俄哈关系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在中亚地区，俄罗斯的首要任务始终是加强与友好国家的联系。现在对哈萨克斯坦施加压力，在经济上扼杀它，迫使它支持冲突，并要求其与西方决裂，将会削弱哈萨克斯坦目前的领导层，他们尚未从1月份的动荡中完全恢复。

与此同时，托卡耶夫准备公开对抗莫斯科，这只会巩固他在哈萨克斯坦社会的地位。人们开始将他视为一位独立的政治家，不再依赖他的前任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或普京。如果克里姆林宫试图迫使托卡耶夫退出其职位，就有可能在哈萨克斯坦引发新一轮公众不满，进而影响尚未解决的经济问题。

目前，莫斯科似乎热衷于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即乌克兰只能独自承担俄乌冲突的责任，俄罗斯的其他邻国和盟友则一切照常。既然俄罗斯与西方隔绝，它需要证明它与其他地区，尤其是中亚地区有着良好的关系。毫不奇怪，梅德韦杰夫的评论引起了如此多的关注。尽管该文本后来被删除，其真实性被否认，但它反映了俄罗斯社会鹰派的期望，完全符合俄罗斯国内目前的政治形势，在那里几乎没有什么禁忌。俄罗斯官员经常会对哈萨克斯坦提出类似的批评，更不用说非官方人士的极端行为了。

然而，这里的关键是，梅德韦杰夫只是将适用于乌克兰的逻辑转移到哈萨克斯坦上。如果克里姆林宫认为这一逻辑足以证明军事冲突是正当的，那么如何阻止它在其他前苏联共和国采取同样的行动？目前，莫斯科将哈萨克斯坦视为一个友好政权，但俄罗斯的友好标准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尽管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政权紧密交织在一起，但哈萨克斯坦现在正在寻找自己的前进道路，实现新的领导层、更自由的市场经济。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轨迹将变得越来越不同，有可能造成两国之间紧张局势的发展。因此，莫斯科是否愿意让这个盟友在不受惩罚的情况下走自己的路受到怀疑，毕竟莫斯科有着对哈萨克斯坦施加压力的很多方式。

                                                   （编译：赵翰青、陶三林）

文章来源：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

文章链接：

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eurasiainsight/87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