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下一个克里米亚?

尽管谣言不断,但俄罗斯不可能试图去吞并白俄罗斯。
自1999年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签署联盟条约以来,一直存在着关于俄罗斯将接管白俄罗斯的谣言。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这一事实表明,俄罗斯愿意采取实际行动来履行保护其“同胞”这一承诺。专家认为,白俄罗斯是大量讲俄语人的家园,它很可能成为“下一个克里米亚”。2021年8月总统大选前后,爆发了针对白俄罗斯总统亚历山大·卢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的全国性抗议活动,为这些谣言注入了新的动力。评论员认为,俄罗斯可能会利用抗议活动导致的不稳定为借口,来干预白俄罗斯,以平息该国的抗议活动。
然而自克里米亚事件以来,俄罗斯既没有利用联盟条约,也没有以“保护同胞”或选举后的不稳定为借口来干涉白俄罗斯。齐亚尼斯·梅丽安苏(Dzianis Melyantsou)和马林·拉鲁埃勒(Marlene Laruelle)两位分析人士指出,俄罗斯可能干预欧亚大陆这一传统说法错误地认知或完全没有考虑到个别共和国的特性,他们对白俄罗斯和后苏联国家“多米诺骨牌效应”的预测也存在缺陷。
拉鲁埃勒(Laruelle)的三个分析视角
在2016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拉鲁埃勒通过大量研究受俄罗斯影响的后苏维埃国家分离主义的学术文献,确定了三种占主导地位的分析视角。这三种视角分别是:(1)俄罗斯作为外部角色在煽动欧亚大陆分离主义情绪方面所起的作用;(2)某些历史、人口、社会因素如何共同决定分离主义运动的成功;(3)基层激进主义和地方不满所发挥的作用
通过上述三个视角的分析可以解释,为什么哈萨克斯坦存在或不存在俄罗斯支持的俄罗斯种族分离主义。拉鲁埃勒表示,有关预测哈萨克斯坦“克里米亚多米诺骨牌效应”的理论是肤浅的,“在很大程度上是被炒作出来的”。将拉鲁埃勒的分析框架应用于白俄罗斯的案例,可以让人们对俄罗斯接管该国的风险有一个更加细致的了解。
外部因素
拉鲁埃勒第一个分析视角的关注点是,俄罗斯在欧亚大陆煽动“俄罗斯同伴”分离主义情绪方面所起的作用。拉鲁埃勒表示,在俄罗斯与“东道主国”之间关系恶化的情况下,莫斯科更有可能去“激活同胞”。
专家认为白俄罗斯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克里米亚”,他们将白俄罗斯视为莫斯科“最昂贵的盟友”和“不可靠的伙伴”,尽管白俄罗斯受到了优惠待遇,但它阻碍了莫斯科的外交政策目标。最近,据说民主运动中的许多人使用白俄罗斯语和替代性的国家符号,这意味着该运动将追求更具排他性的民族主义政策议程,同时想要改变目前白俄罗斯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
尽管存在这些担忧,但目前没有理由怀疑白俄罗斯会“脱离轨道”:白俄罗斯仍继续受益于俄罗斯能源进口补贴,它加入了俄罗斯的大规模“西部—2021”军事演习,并且加入了几乎所有由俄罗斯主导的国际项目。
此外,斯特维兰娜·季哈诺夫斯卡娅(Sviatlana Tsikhanouskaya )似乎明白,即使政权更迭,白俄罗斯也需要与俄罗斯保持密切关系,而最近的西方制裁将使得卢卡申科继续依赖莫斯科,因为他不太可能向布鲁塞尔求助来实现其经济平衡。
按照拉鲁埃勒的分析框架,明斯克和莫斯科关系的本质是这样的,在“激活”其在白俄罗斯的“俄罗斯同伴”这一事件中,考虑到这种“激活”可能会带来经济的不稳定以及政治的动荡,莫斯科将不会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白俄罗斯的俄罗斯性
专家还指出,欧亚大陆的俄罗斯分离主义紧张局势是由某些历史、人口和经济基础共同决定的,拉鲁埃勒将这些论点归为第二种分析视角范畴。
尽管白俄罗斯是很多讲俄语的人的家园,他们可能会像乌克兰通常做的那样援引“同胞保护”,但只要看一看白俄罗斯的人口普查数据、历史和地理情况就会发现,这一想法是有问题的。
根据拉鲁埃勒的推理,白俄罗斯在俄罗斯历史和公众舆论中的位置,与克里米亚在俄罗斯历史和公众舆论中的位置是完全不同的。与拉鲁埃勒对哈萨克斯坦的研究相似,白俄罗斯的“俄罗斯性”无法体现在某个著名城市中,不可能仅仅提到这座城市的名字,就会引发一场围绕俄罗斯国旗运动的集会。
列瓦达(Levada)中心进行的民意调查也反映了对白俄罗斯的这种不同看法。列瓦达民意调查结果显示,俄罗斯社会对俄—白(俄)联盟国家这种更紧密的结合形式支持率有限(11%),对将白俄罗斯并入俄罗斯这种形式的支持率也很低(13%)。这与自2014年以来,对吞并克里米亚85%的稳定支持率形成了鲜明对比。
基层激进主义和地方不满
拉鲁埃勒的第三个分析视角集中于基层激进主义和地方不满,目的是探讨外向型分离主义运动成功的可能性。在她的研究中,拉鲁埃勒坚信,与克里米亚讲俄语的人不同,在过去几十年中哈萨克斯坦讲俄语的人逐渐趋向无组织化和非政治化,这减弱了他们的政治影响力。
同样地,在白俄罗斯案例中,用“地方不满”这一表述也是有问题的。这与拉鲁埃勒的第二个分析视角相关:在白俄罗斯或其任何地区都很难分辨出“俄罗斯性”的地理因素。而且,在白俄罗斯也没有区域自治的记录。
同样地,很难说白俄罗斯讲俄语人的组织协会为白俄罗斯的“犯罪场景”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由于这些组织的关注点在文化领域,他们几乎不会为在白俄罗斯讲俄语人的政治问题发声。考虑到这些组织通常是由国家领导或赞助的,它们被塑造成了“俄罗斯情报的工具”,因此将它们视为旨在提高讲俄语人在白俄罗斯政治社会中地位的基层组织的这种想法是存在问题的。
因此,可以说,白俄罗斯讲俄语的人已经像他们在哈萨克斯坦的同伴一样非政治化和无组织化了。目前没有一个主要政党或活跃的地区性运动是白俄罗斯讲俄语人的立场“代言人”,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对白俄罗斯政治的影响。
结论
所谓根据联盟条约、“同胞保护”或最近的反政府抗议活动白俄罗斯将被并入俄罗斯的各类谣言尽管从未成真,但总会持续不断地出现。
将拉鲁埃勒的解释框架应用到白俄罗斯的案例中,可以得出这种谣言不会成真的原因主要有三个。首先,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之间关系的本质是这样的,对于莫斯科来说, “激活”在白俄罗斯的讲俄语人等任何诸如此类行为的代价都是很高的,而由此带来的好处也是无法确定的。第二,像对克里米亚那样,把类似程度的俄罗斯性以及随之而来的历史英雄主义归咎于白俄罗斯,这种看法也被证明是存在问题的。第三,拉鲁埃勒证明了某种基层活动框架对外向分离主义运动取得成功的重要性,但这一因素在白俄罗斯基本上不存在。
总之,正如拉鲁埃勒在哈萨克案中所说的,不管基于以上三种情况中的哪一种,俄罗斯接管白俄罗斯的前景都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存在被炒作的情况”。
(编译:张琳)
文章来源:
皇家联合服务研究所(RUSI)
文章链接:
https://rusi.org/explore-our-research/publications/commentary/belarus-next-crim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