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升级信号及其对俄美战略关系的影响

 

文献来源：

原标题 Эскалационные сигналы в украинском конфликте и их последствия для стратегических российско-американских отношений

网站名称 Российский совет по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м делам

文献链接：

https://russiancouncil.ru/analytics-and-comments/columns/military-and-security/eskalatsionnye-signaly-v-ukrainskom-konflikte-i-ikh-posledstviya-dlya-strategicheskikh-rossiysko-ame/

本文主要陈述了俄乌战事不断升级的背景下双方武器的使用情况，例如讨论了无人机和高超音速导弹对冲突升级的影响，并分析了在这些事态进一步发酵情况下俄美战略关系的发展前景。本文认为，美国在军事上持续援助乌克兰，增加了两个核大国之间直接军事对抗的风险，俄罗斯和美国应在某个时候考虑恢复某种形式的系统性双边互动。我们编译了该文，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山东大学俄罗斯与中亚研究中心立场。

正在进行的俄乌冲突表明，交战双方都在大规模地使用导弹和无人机技术。乌克兰的导弹对俄军构成了巨大威胁，这样严峻的挑战还来自于这些技术由第三国（特别是美国）提供。因此，俄罗斯官方一再警告，美国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尤其是无人机和远程导弹的供应——会带来战争升级的风险，从而将美国卷入冲突。在美国国内，关于对乌克兰军事援助可能导致与俄罗斯的核冲突升级的争议也越来越大。

由此，战场上新技术的使用，包括先进的运载系统，会影响对战争升级现象本身的理解。这不仅涉及到无人机，也涉及到高超音速系统——因为它们在乌克兰首次被用于实战。作者以俄乌冲突期间俄罗斯向美国发出的升级信号为例，探讨了技术和战争升级的相互影响，以及新趋势对美俄战略关系的意义。

一、俄乌冲突升级信号

在作战行动中，使用既能携带核载荷又能携带常规载荷的高超音速导弹，如俄罗斯的“匕首”空射高超音速导弹，具有战术和战略两方面的意义。此前，俄罗斯于2022年3月首次使用该导弹时，美国发现很难判断俄方使用该导弹的目的。俄国防部称，此次打击的目标是摧毁乌军在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州的一个大型地下导弹和航空弹药库。与此同时，俄国防部在使用“匕首”后发布的新闻稿中提到了该导弹摧毁航母的核能力，这很可能表明俄罗斯试图向敌方发出威慑信号：“匕首”导弹使用的是常规弹头，不过专家们非常清楚这种武器在射程方面和装弹类型方面的能力。

美国总统乔·拜登在评论这一事件时表示，俄罗斯正在使用更现代化的武器来弥补其在乌克兰实现军事目标方面缺乏进展的情况，并指出“匕首”携带导弹“与任何其它导弹具有相同的弹头，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几乎无法拦截它”。美国空军上将阿诺德·沃尔弗斯也表示，俄罗斯的目标是“展示实力并试图让敌人心生恐惧”。

换句话说，俄罗斯使用“匕首”的目的很可能是防止俄美之间的局势升级。因为在俄罗斯看来，乌克兰冲突是美国领导北约对俄罗斯发动的一场代理人战争。然而，美国官员似乎把重点放在了俄使用该导弹的战术任务上，未对威慑信号发表公开评论。

一年后，也就是2023年3月，一架俄罗斯苏-27战斗机与美国MQ-9“死神”无人侦察机在黑海上空发生了事故。虽然此前也曾发生过俄罗斯拦截北约和美国飞机的案例，但在此次事件中，华盛顿方面认为俄罗斯战斗机出于预防目的，向美国无人机投放了燃烧弹，导致无人机坠入海中。美国不仅就“误判和意外升级”的风险发出警告，还向俄罗斯驻华盛顿大使提出抗议。相应地，俄罗斯也严厉谴责美国在俄方特别军事行动划定的临时管制区域边界附近进行侦察行动——因为这可能会为乌克兰对俄罗斯的袭击提供便利——以及相关的升级风险。然而，为了缓和日益加剧的紧张局势，俄国防部发布声明称，俄罗斯战机“没有使用机载武器，也没有与无人机发生接触”。

因此，与普遍认为的“无人机不同于载人飞机，可以降低报复风险，从而防止局势进一步升级”的观点大相径庭，这一意外事件反而大大加剧了莫斯科与华盛顿之间的紧张关系。

二、俄美紧张关系升级的后果

在敌对行动期间向敌方传递升级信号是一项极其复杂的任务。在俄乌冲突中，华盛顿事实上间接卷入了敌对行动，这可能为“低于直接军事对抗门槛”的威胁提供了更灵活的应对机会。但与此同时，这也增加了冲突蔓延到现有地理边界之外的风险。此外，正如上述事件所表明的那样，如果不能从对手的角度清楚地了解某一行动是否会升级，那么冲突进一步升级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

在使用“匕首”事件中，尽管俄罗斯领导人声称不会在乌克兰使用核武器，但俄罗斯仍试图通过故意提及该武器装备的核选择来控制事态升级。核威慑与核武器的作战使用在概念上是不同的，但这种信号仍可能混淆各方对冲突的认识，从而增加信号被对手误解的风险。此外，这还可能引发俄罗斯和美国更加难以理解对方对可能升级风险（包括使用核武器的风险）的担忧。

就美国MQ-9“死神”无人机而言，冲突升级是无意的，是敌对行动本身造成的。显然，俄罗斯对靠近战区的美国无人机采取了适当的拦截措施，目的是阻止美国挑衅俄罗斯。然而，结果却意外升级为外交危机，增加了两个核大国直接军事对抗的风险。

三、俄美的核升级战略及其潜在风险

2020年6月，俄罗斯和美国同意恢复专家接触，讨论军事学说和核理论，包括制定“能够实现战略目标”的体系。该对话于2022年2月中断。基于这些挑战，两国间局势升级的风险仍然很大，尤其是因为现有的战略态势和对局势升级的概念理解。

两国的战略文件都将高超音速导弹和无人机列为紧急军事威胁。俄罗斯的《国家核遏制基本政策（2020年）》指出，实施核威慑是为了应对包括高精度非核武器和高超音速武器、打击无人机在内的威胁。虽然官方没有明确提及升级的概念，但俄罗斯似乎有这样一种理解，即可以通过“造成相应的损害”来实现冲突的蓄意升级。2014年以来，俄罗斯通过加强“战略非核威慑”的作用，提高了核武器的使用门槛。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的一些导弹系统，例如带有滑翔翼的“先锋”战略导弹系统和“锆石”海基和陆基高超音速导弹，是为运载核弹头而设计的。而另一些系统，如“匕首”高超音速系统，则具有双重用途，既可携带常规弹头，也可携带核弹头。

美国新版《导弹防御评估报告》和《核态势评估报告》强调需要“将常规武器能力与核武器的独特威慑效果进行有针对性的组合”，加强对导弹威胁的综合威慑，包括高超音速武器和无人机等“低级威胁”。此外，正如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的一份报告指出的那样，由于缺乏对敌人意图的了解，使用高超音速导弹（无论是常规导弹还是核武器）可能会造成额外的核升级风险。

从美国战略思想的角度来看，升级可以通过提高潜在对手的核门槛来实现，包括通过“在计划、演习和行动中更好地同步核与非核部分”。然而，尽管美国的重要文件强调核武器的威慑作用，但最近的常核打击一体化概念表明，这种联合能力很可能直接用于作战任务，而不仅仅是为了核威慑。美国国防战略委员会最近的一份报告特别强调，需要“紧急调整”美国在战区的核力量，以“威慑或反制”对手有限地使用核武器。

正如上述文件中所表明的，升级的概念在不断演变，使用核武器越来越被视为在升级过程中更早阶段作战的一种选择。俄罗斯和美国虽然认识到无人机和高超音速导弹系统构成的威胁日益严重，但并未在官方文件中解释这些技术的作用。因此，虽然在实战中使用无人机和高超音速导弹本身并不是降低核门槛的理由，但有核能力的国家使用这些武器可能会带来意外升级的风险。换言之，即使在俄乌冲突这样的无核冲突中，一场有限战争升级为全面战争的风险也不容小觑，需要更密切的关注。

四、俄美战略关系的前景

鉴于上述有关新技术的使用及其在冲突升级战略中的潜在作用，莫斯科和华盛顿可以采取单边措施来提高冲突升级信号的准确性。这可以通过更明确的公开声明来实现，澄清这些信号的性质和目标。至于双方对升级可能性的担忧，2022年3月建立的军方沟通热线适合传达这些担忧。

虽然展示决心仍是威慑的一个关键要素，但克制也同样重要，尤其是在采取具体行动并没有蓄意升级的意图时。虽然单方面的公开声明不能取代全面对话来解决根本误解，如重申2022年1月《五个核武器国家领导人关于防止核战争与避免军备竞赛的联合声明》，但仍有助于减轻对潜在升级的短期反应。

最后，为了讨论管理未来升级风险的技术挑战，俄罗斯和美国应在某个时候考虑恢复某种形式的系统性双边互动。虽然俄罗斯拒绝了美国关于恢复核军备控制对话的提议，但莫斯科和华盛顿应继续寻求其他机会，来弥合双方对军事技术能力的概念理解、其在作战行动中的实际作用以及对手对潜在升级风险的看法之间的分歧。

（编译：赵茹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