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苏联国家正在与他们的旧帝国主人保持距离

                                                           

对于俄罗斯的许多邻国来说，乌克兰战争加速了脱离莫斯科轨道和放弃对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政权忠诚的进程。虽然从摩尔多瓦、格鲁吉亚到哈萨克斯坦的政府都与普京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保持距离，但这场战争也促使前苏联领土上的人们更深入地重新审视他们的过去。苏联人提倡的“兄弟国家”的理念正在被这样一种观念所掩盖，即：俄罗斯可能从未追求过与邻国的真正平等，现在没有，一个世纪前通过大规模暴力建立苏联帝国的时候也没有。

有几个国家的政府表现出比预期更大的独立于莫斯科的能力。

哈萨克斯坦宣布它不会举行阅兵式来庆祝苏联对其二战胜利的解释。据报道，早些时候哈萨克斯坦还拒绝了俄罗斯在乌克兰提供部队的请求。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都扩大了合作，修建了绕过俄罗斯的欧洲能源供应管道。哈萨克斯坦副外长声称，“如果有一个新的铁幕，我们不希望在它后面。”

长期任职的乌兹别克斯坦外交部长阿卜杜拉齐兹·卡米洛夫公开表示支持乌克兰的领土完整，也许是受到了来自俄罗斯的政治压力，他后来被免职二而改任它职。

在依赖俄罗斯能源供应并接纳数十万乌克兰难民的摩尔多瓦，总统马亚·桑杜说，她的政府正以“谨慎和警惕”的态度关注俄罗斯在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的行动。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几天后，摩尔多瓦与格鲁吉亚和乌克兰一起提交了加入欧盟的申请。摩尔多瓦和格鲁吉亚都面临着俄罗斯占领其部分领土的威胁。

在中亚和南高加索地区，反对俄罗斯队乌克兰动武的的行为各不相同，小企业在其产品旁边张贴“Slava Ukraini”（荣耀归于乌克兰！），而民间团体则为乌克兰收集人道主义援助，公众穿着黄色和蓝色衣服——这是乌克兰国旗的颜色。

总体而言，俄罗斯在乌克兰或格鲁吉亚的现代帝国野心令后苏联空间国家感到反感。一个国家的政治自由度越高，允许对其过去进行批判性重新评价的空间越大，其公众就越不可能支持俄罗斯的地区主导地位。

乌克兰战争揭示了当今帝国扩张的人力成本，就像普京今天对俄罗斯日益加强的控制一样，苏联体制是极权主义的，它控制着人民的日常生活，并将俄罗斯文化叠加在所有民族上。

在过去几年中，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吉尔吉斯斯坦、摩尔多瓦和乌克兰的抗议者要求对后苏联的国家机构进行改革，因为这些机构旨在为政治精英而非公民服务。

面对这股新的浪潮，专制国家领导人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危险。例如，在俄罗斯最亲密的盟友白俄罗斯，总统亚历山大·卢卡申科只是在获得普京的支持后，才得以在2020年秋天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民众起义中幸存下来。虽然卢卡申科镇压了抗议活动，但白俄罗斯社会的集体不满并没有得到解决。在乌克兰战争的早期，白俄罗斯铁路工人破坏了俄罗斯向乌克兰提供的设备，这一勇敢的行为破坏了俄罗斯的物流，使克里姆林宫无法将部队和物资运往前方。

哈萨克斯坦的政治格局与俄罗斯相似——总统坐在权力金字塔的顶端，向盟友分配职位和资产，以换取忠诚和一份战利品。但是，在哈萨克斯坦1月份的全国性起义之后，该国面临着向更具代表性的政治制度转型的考验。尽管有几十年的威权主义，公民还是在历史性的抗议中动员起来，要求获得更好的经济机会，结束总统无限的政治权力。哈萨克斯坦起义中的许多人都是与独立国家同龄的年轻人。他们现在将自己视为变革的推动者，愿意冒比父母所能承受的更大的风险。

莫斯科在前苏联领土上影响国家决策进程的能力似乎正在减弱。只有四个国家加入了俄罗斯领导的欧亚经济联盟，政府间军事联盟集体安全条约组织（CSTO）也只有六个成员。这两个由俄罗斯领导的组织可能会后苏联空间变得越来越不受欢迎。即使在今年1月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对哈萨克斯坦的干预帮助总统卡西姆·乔马特·托卡耶夫保住了权力之后，哈萨克斯坦政府对莫斯科战争的反对程度也比预期的要大。

俄罗斯的政治影响力也在下降，因为俄罗斯文化正在失去其主导地位，不得不与其他世界观竞争年轻一代的“芳心”。这些更加多样化的一代人是由国内和国外多元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传统和民族主义的价值观往往可以在农村地区引起更多的共鸣，而自由主义的思想和价值观则是在城市受到更多的欢迎。格鲁吉亚、哈萨克斯坦和摩尔多瓦都举行了大规模的亲乌克兰抗议活动。即使在吉尔吉斯斯坦这样的国家，虽然政府禁止反战抗议活动，仍有少数勇敢的活动家活跃在街头。

俄罗斯的邻国不是在克里姆林宫的棋盘上走来走去的棋子，而是越来越多地变成了国际舞台上的积极参与者——并且毫不犹豫地与外部大国展开互动以获取最大利益。与俄罗斯分离并不一定意味着这些国家会寻求与西方更紧密的联系。中亚和南高加索地区的执政者可能更倾向于寻求与中国和土耳其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依赖俄罗斯政治和军事支持的国家——特别是亚美尼亚、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可能仍会对与莫斯科的密切关系表示谨慎的支持。但即使在那里，政治领导人也避免公开支持普京在乌克兰的“去纳粹化”言论。俄罗斯战争不可预测的后果可能使这些国家别无选择，只能使其外交关系更加多样化。

通过这种方式，中亚国家正变得越来越像亚洲和非洲寻求多边主义的其他国家，而不是仅仅依附于一个行为者——俄罗斯。如果这些国家不努力通过外交联盟多样化来维护自己的主权和身份，就不可能抵御莫斯科入侵乌克兰的压力。

要了解俄罗斯力量在前苏联空间的影响力，仅仅知道克里姆林宫的意图是不够的。前苏联殖民地正处于脱离苏联统治的最后遗留问题的边缘。中亚和南高加索地区前苏联国家的许多公民现在将俄罗斯视为参与种族灭绝暴力的好战邻国，而不是历史上的盟友。因此，在普京的帝国主义和民族主义十字军东征中，重新确立俄罗斯对其邻国的专属控制权的时机并不成熟，因为莫斯科的邻国不再是其前殖民地臣民的集合体。

（编译：张妍）

文献来源：

《外交政策》

文献链接：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2/05/10/soviet-imperialism-colonialism-ukraine-kazakhstan-georgia-moldo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