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经济赌博：战事驱动增长的隐性成本

                          

文献来源：

原标题 Russia’s Economic Gamble: The Hidden Costs of War-Driven Growth

网站名称 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文献链接：

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russia-eurasia/politika/2024/12/russia-economy-difficulties?lang=en

近期，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研究员亚历山德拉•普罗科彭科撰文指出，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经济一再超出预期是政府加大支出的结果，然而无法解决困扰俄罗斯经济的长期问题。虽然不会发生类似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突然崩溃，但是这种模式将使得俄罗斯经济陷入不可逆转的停滞。我们编译了该文，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山东大学俄罗斯与中亚研究中心的立场。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经济一再超出预期。关于俄罗斯经济将出现两位数下滑的预测没有成为现实。相反，2023年俄罗斯的GDP增长率为3.6%，预计2024年将增长4%。这样的增长率让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羡慕不已。GDP增长、家庭收入增加和低失业率等关键指标已成为弗拉基米尔·普京总统的王牌。他向西方炫耀这些制裁是无效的证据，并将其作为俄罗斯经济政策健全和发展韧性的证明展示给亚洲和非洲伙伴。

然而，这种韧性具有欺骗性。在过去两年里，俄罗斯经济就像一名服用了类固醇的马拉松运动员一样，而现在这些类固醇的作用正在逐渐消失。经济增长开始放缓，关键部门的表现不如预期，支撑普京声称经济“坚不可摧”的论点正在瓦解。克里姆林宫面临着维持战争与资助社会和基础设施项目的双重挑战。同时，低通胀和稳定的卢布越来越难以维持。如果不进行重大调整，目前的增长势头可能会在一年内出现放缓。到2026年至2027年，当前的财政和社会挑战可能会演变为一场危机。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经济一直依赖于一系列独特的因素：创纪录的能源出口收入、市场化的经济结构、健全的银行体系、严格的集中治理以及缺乏公众共识的要求。即使在专制政权中，这种情况也是罕见的，这使得克里姆林宫的经济模式成为一种反常现象，而不是可复制的成功模版。这一战略的基础正显示出受到侵蚀的迹象。问题不在于裂纹是否会蔓延，而在于它们如何以及何时会从根本上重塑克里姆林宫的投射权力和维持内部稳定的能力。

非实质性增长

政府支出的迅速扩张是俄罗斯近期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从2022年到2024年财政刺激占GDP的10%以上，而银行部门的优惠贷款组合超过15万亿卢布（约1500亿美元）。这种不寻常的开支使军工复合体成为经济扩张的主要引擎。然而，裂痕正在显现。到2024年第三季度，GDP增速已从上季度的4.1%降至3.1%。虽然与国防生产相关的行业继续增长，但其速度远低于去年的水平。其他行业也出现了衰退：由于能源出口价格下跌和“欧佩克+”减产，采掘业产量下降；农业也失去了动力。受消费者支出的提振，零售业是一个难得的增长亮点。然而调查显示，商业活动在放缓，企业和家庭的通胀预期在上升。

俄罗斯的产能局限性显而易见。工业产能利用率为81%，73%的企业报告劳动力短缺。失业率降至2.3%的历史低点，约有160万个岗位出现空缺。实际上，国内经济无法满足政府和家庭大举支出所推动的需求，因此必须更加依赖进口。这反过来又增加了对外币的需求，给卢布带来了下行压力，加剧了通货膨胀。

企业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全球煤炭和金属价格下跌，再加上制裁的影响，使煤炭行业自2020年以来首次出现实际亏损。该行业在31个单一产业城镇雇佣了65万人，在这些城镇一家企业关闭可能会使整个社区陷入瘫痪，使居民成为政府资助的对象。但其他受困的行业也在等待国家帮扶，如汽车制造、非食品零售和住房建设。由于石油和天然气收入停滞，再加上能源制裁，预算收入受到限制，俄罗斯财政捉襟见肘。虽然税收收入暂时弥补了石油收入的下降，但它们几乎全部用于经常性支出，没有盈余。截至2024年11月，俄罗斯国家财富基金的流动性资产仅为310亿美元，为该基金2008年成立以来的最低水平。这一储备不足以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

与此同时，紧张的劳动力市场推高了工资，挤压了企业的盈利能力。工业地区的工资增长最为明显。俄罗斯唯一装甲车生产商所在的库尔干地区工资上涨了33%。作为国防制造业中心的伏尔加河和乌拉尔地区紧随其后。然而，这种不平衡的工资增长加剧了地区不平等，这是一个长期存在的挑战，冲突爆发以来日益加剧。

劳动力短缺仍然是一个持续的瓶颈。对于非技术岗位，中亚移民可以填补空缺，但不断上升的排外心理正在限制移民流入。无论如何，中亚国家无法提供俄罗斯所需的所有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莫斯科未能推动整个后苏联地区的劳动力水平提高加剧了这一问题，导致俄罗斯工业无法满足当前的需求。

在这个过热的经济中，最大的输家是普京的核心支持者——公共部门的工作人员，包括教师、医生、执法人员和退休人员。他们的工资和福利与9%的官方通货膨胀率挂钩，但许多家庭的实际通货膨胀率已超过20%。与此同时，俄罗斯央行将通胀率恢复到4%的目标推迟到2026年中期，因为克里姆林宫的支出优先事项挤压了货币政策目标。

2025年后的前景

2025年以后的俄罗斯经济前景堪忧。从表面上看，经济增长和低失业率为该国的新经济模式创造了一种稳定的假象。然而，这种模式面临着三个根本性制约因素：劳动力短缺、生产能力枯竭以及因制裁而导致的出口收入停滞。政府支出的增加维持了目前的状况，但它无法解决困扰俄罗斯经济的长期问题。中国、印度和其他亚洲国家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制裁带来的负面影响，但这只会加剧这些痼疾。制裁所导致的交易成本给整个经济带来沉重负担。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压力会加剧。克里姆林宫正在接近一个临界点，届时国家与人民之间的关系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俄罗斯人被要求接受日益加剧的不平等和生活质量的下降，以换取短期的稳定和民族自豪感。但即使是这种妥协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持续。

像20世纪90年代那样的突然崩溃是不可能的，政府仍然有财力来维持最低水平的秩序和管控。然而，我们已经目睹了一场基本上不可逆转的经济停滞。继续依赖军事部门和动员驱动模式，将使俄罗斯陷入以低增长和长期内部失衡为特征的停滞陷阱。

  （编译：李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