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中断天然气运输对基辅、莫斯科和欧洲意味着什么

                         

文献来源：

原标题 What the End of Ukraine Gas Transit Means for Kyiv, Moscow, and Europe

网站名称 Carnegie Politika

文献链接：

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russia-eurasia/politika/2025/01/russia-ukraine-europe-gas-transit?lang=en

2025年1月1日上午8点，俄罗斯经由乌克兰向欧洲进行的天然气供应在长达60年后被乌克兰切断。2009年俄罗斯经由乌克兰向欧洲运输的天然气曾被切断2周，引发了大规模危机和恐慌。这一次，人们对再次断气的反应却格外平静，欧洲天然气价格仅仅略有上涨，只有摩尔多瓦遇到了真正的问题。2015—2019年，天然气过境运输是乌克兰最重要的问题之一。2018年，时任乌克兰总统彼得·波罗申科曾反对修建从俄罗斯经波罗的海至德国的北溪2号管道，理由是这将使基辅每年损失30亿美元的收入。次年，乌克兰要求就天然气运输达成新的十年协议，称这将是阻止俄罗斯可能发动侵略的重要障碍。最终北溪2号未能投入使用，但并未阻止俄罗斯发动战争。我们编译了该文，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山东大学俄罗斯与中亚研究中心的立场。

对欧盟的影响

截止到2024年底，经由乌克兰输往欧洲的俄罗斯天然气已大幅减少，只剩下150亿立方米，其中130亿立方米经斯洛伐克输往欧洲，其余部分则供应摩尔多瓦。如今，欧洲必须找到替代方案，要么购买液化天然气，要么增加煤炭用量等以减少天然气消耗。但目前液化天然气市场并未过剩，且价格较2015-2021年高很多。当前，两条年产能为360亿立方米的新液化天然气工厂已建成并准备在美国投入使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几座工厂也即将完工。

由于乌克兰取消天然气运输，斯洛伐克每年将损失2亿欧元的收入，并不得不以更高的价格从其他地方采购天然气。斯洛伐克的主要电力来源是两座核电站，天然气一般用于高峰发电、生产出口电力、工业、公共事业和供暖。因此，斯洛伐克感受到的问题可能会更严重。此外，该国将失去转售天然气所获得的收入。

俄罗斯的损失

三年前，欧洲是俄罗斯天然气的主要市场，但2022年以来俄罗斯已遭受了重大损失。此次乌克兰终止运输导致的损失与曾经庞大的交易量相比微不足道。

2025年俄气公司预计向中国出口380亿立方米天然气，向土耳其出口约250亿立方米天然气，并通过黑海的土耳其溪管道向欧洲出口150亿立方米天然气。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因乌克兰中止过境运输而损失的150亿立方米天然气约占总出口的16%，这一损失对俄罗斯来说非常可观但并未伤其根本。

如果俄罗斯天然气继续输往欧洲，其价格可能会比现在更低——这不仅包括1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价格，还包括俄罗斯通过土耳其溪和液化天然气渠道向欧洲供应的400亿立方米的价格。假如乌克兰管道继续运行，欧洲的天然气价格将维持在每千立方米300美元，但在乌克兰管道中断的情况下如果继续维持这一价格，俄罗斯将每年损失45亿美元。假如在乌克兰管道中断的情况下销往欧洲的400亿立方米天然气价格上涨到每千立方米100美元，那么俄罗斯几乎没有损失。此外，还需要考虑摩尔多瓦的潜在收入，运往摩尔多瓦分裂地区的天然气价格对买家来说十分优惠。

根据国际财务分析报告，2024年前三季度的俄罗斯天然气出口收入减少了约10%，利润损失近一半。预计到2025年，由于对华销售增加，收入和利润将有所增长。最有可能的是，鉴于天然气产量并未大幅减少，在失去部分欧洲市场的情况下俄气生产成本不会显著降低，但俄气公司将不再需要支付30%的出口关税从而节省相当可观的开支。值得注意的是，目前俄气集团总收入的40%以上及利润的一半以上都来自其石油部门。

乌克兰的损失

近年来，乌克兰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通过“运输支付”协议获得了超10亿美元的天然气过境收入。根据2019年的协议，俄气公司同意过境乌克兰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然而实际上，俄气公司为减少过境乌克兰，通过指定运输管道绕过了2019年协议规定的管道并为此花费了4亿美元。乌克兰方以不可抗力为由拒绝过境并建议转至另一条线路，而俄气公司则借此机会减少付款。乌克兰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认为，这一行为构成了未付债务，并申请了国际仲裁。但即使仲裁结果有利于乌克兰，考虑到战争形势资金也很难讨回。

此外，乌克兰拥有欧洲最大的天然气储存设备，但随着俄罗斯天然气的中断，乌克兰可能会失去这部分收入。没有俄罗斯的天然气，乌克兰需要从奥地利的鲍姆加藤输送天然气，但回程的费用每千立方米为50欧元，费用十分高昂。由于乌克兰工业和燃气发电在战争中遭到严重破坏，目前乌克兰的天然气消费依赖于国内生产。因此进口天然气的成本问题不是乌克兰当前最紧迫的问题。

摩尔多瓦的困境

摩尔多瓦是受影响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尽管它自2022年起已停止从俄罗斯购买天然气，但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每年仍通过乌克兰进口约20亿立方米的俄罗斯天然气。这些天然气主要用于发电厂，为摩尔多瓦提供约四分之三的电力。由于俄罗斯天然气供应的中断，摩尔多瓦只能通过罗马尼亚的小管道或土耳其溪从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进口天然气，但这无疑会提高天然气的价格。

在俄罗斯可以通过乌克兰输送天然气时，俄气公司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20亿立方米天然气过境乌克兰输送到德涅斯特河沿岸，因此相关价格极低。但在没有乌克兰管道的情况下，俄气将不得不将部分销往欧洲的天然气转运至摩尔多瓦，这意味着要放弃相应的收入。

尽管如此，摩尔多瓦的能源危机将为该国亲欧洲的总统马亚·杜桑政府带来新的挑战，尤其是在即将举行的议会选举前夕。

是否不可逆转

尽管天然气过境乌克兰符合俄、乌、欧三方的经济利益，但2024年各方始终未能达成一个都可接受的解决方案。欧盟事实上欢迎减少俄罗斯天然气进口，斯洛伐克依然严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

直到2024年秋，乌克兰总理谢苗·什米哈尔仍表示，只要天然气的承运人或所有者不是俄罗斯，那么天然气可以使用乌克兰管道。然而2024年底，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明确表示，这种装饰门面的做法不可取，任何通过乌克兰的天然气必须是事实上非俄罗斯的而不仅仅是形式上的。

俄罗斯方面则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指责“乌克兰和欧洲因盲目反俄而自损”，表示愿意继续合作。

事实上，俄乌双方都已为中断天然气过境做好了准备，并将随之而来的损失列入各自的战略计划中。这并不意味着天然气过境乌克兰从此不再可能恢复，理论上乌克兰未来有可能根据欧洲的要求恢复运输能力而无需与俄气公司打交道。

但截至目前还未出现这种迹象，乌克兰或许认为恢复天然气运输是未来与俄罗斯进行谈判的王牌。但事实上，欧洲对俄罗斯天然气的需求正在下降：欧洲制定的“REPoweEU”计划到2027年完全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燃料的依赖。即使该计划有所延缓，欧洲对俄罗斯天然气的需求也在下滑。投资低碳能源、关停或迁移能源密集型产业以及新的液化天然气终端的建成是这一变化的重要因素。

长远看，恢复天然气运输的难度较大。维护大规模的天然气管道运输系统需要大量资金，而乌克兰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在失去过境收入的情况下，恐怕难以负担这一费用。此外，乌克兰可能希望将其输气管道线路中的10亿立方米气体出售或转做其他用途。未来想要重新恢复天然气运输，重新填充管道气体也将成为一个经济障碍。

结语

苏联时期曾象征着光明未来的“联盟”、“进步”和“兄弟情谊”等天然气管道，如今已成为能源战争的牺牲品。在俄乌持续冲突中，这些管道早已失去原有的意义。它们的名字如今充满讽刺和悲哀，成为全球能源地缘政治格局变动的缩影。

（编译：王莹）